莎士比亞作品《李爾王》中有一個場景總是令我略感不安。Gloucester格洛斯特,一個失明、孤獨、絕望的老人想要自殺,遇到兒子Edgar埃德加,但兒子Edgar沒有表露身份。兒子Edgar把父親Gloucester帶到一個平地上,但使父親相信他們站在一個高高的懸崖邊緣。兒子說:「從高處看下去,頭暈目眩」。兒子用令人眩暈的詞語喚起了從高處直視的確切感覺。父親相信自己的確在懸崖邊,便把兒子打發走,自己就跳了下去。事實上,他只是摔到地上。兒子換了另一個在海灘上的身份,「發現」父親在「從高處墜下」居然後毫髮無傷。兒子告訴父親:「你的生命是個奇跡」;父親很快就恢復了對生活的希望,並回答說,「從今往後,我將忍受痛苦,直到它自己喊出『夠了,夠了』,然後死掉。」通過愛的欺騙,父親學會了擁抱自己的焦慮。
丹麥哲學家祁克果【Kierkegaard克爾凱郭爾】將無人可幸免的焦慮,定義為:我們在「可能性的可能性」‘possibility of possibility’中不安的自由感覺disturbing feeling of freedom。雖然理解不同,但他也想像自己站在懸崖或高樓邊緣。從懸崖邊緣往下看,我們對墜下的想法雖然感到惡心,但同時也感到一種可怕的跳躍衝動。我們必須在可怕的可能性之間作出抉擇。與莎士比亞一樣,祁克果將此稱為「眩暈」:自由的眩暈。
生與死緊密相繫,也同樣令人恐懼。出生創傷(Birth-trauma)造成死亡焦慮(death-anxiety)。在恐懼的控制下,我們到處尋找希望,往往把自己置於更大的危險之中,因為我們對虛假的救世主,抱有虛假的希望。我們的頭暈和錯位感失控了。
焦慮就像一種能量,堆積在潛意識裡。然而,「沒有隱藏的事,將來不被知道的」。從焦慮或恐懼中解脫,包括悔改(metanoia)、意識的擴展、從非自我意識un-selfconsciousness到後自我意識post-self-consciousness。這意味著從被未知的力量所控制,執著於它們,不知道它們是什麼,到一個自由的地方,在那裡我們已經清除自我意識的障礙,看到什麼是真實的,什麼是虛假的。
我們模糊地「感到」焦慮,卻無法確定任何真正的恐懼對象。如果不受控制,焦慮就會控制我們的生活。我們看到焦慮像潮水一般侵入我們的思想,我們無法回頭。我們無法將其打敗或逃避,所以我們必須擁抱它。這是一個生命的過程。在某些時候,我們可能會與焦慮進行激烈鬥爭。在另一些地方,焦慮只是小規模的衝突。然而,漸漸地,我們學會面對和擁抱焦慮,然後歡迎流入我們體內的解放的、轉化的能量。焦慮賦予我們意想不到的自由和活力。
擁抱焦慮是默觀的工作。當我們接受焦慮時,我們發現,一種超越理解的平安,而不是恐懼和希望的蹺蹺板:誕生於簡單的信任,對我們存在基礎的純粹和簡單的信任。
我們將在聖周再次認識到這一切。基督的受難,教導我們在必要時跌倒,甚至跳躍,但無論哪種方式,都要信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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